國語言應用研究
口王遠明
摘要：五燈會元》口語化程度較高，是漢語史研究的重要語料，本文對（（五燈會元量詞的語義特徵進
行了詳細的描寫。
關鍵詞：《五燈會元
量詞語義特徵
南宋僧人普濟編撰的《五燈會元》是一部禪宗燈錄，由於禪師一般好用白話說法，所以禪宗語錄往往口語化程度較高，是研究近代漢語的重要資料。本文擬考察《五燈
會元》量詞的語義特徵。
２）面狀：片、面幅、層
３）線狀：線、絲、縷、莖、行
４）條狀：條、枝、道、脈、鋌、炷、節、橛、軸另有一些量詞如「塊」「輪」「葉」等都屬於由外形
語義場，單列於此。
學術界對量詞語義特徵的研究已取得了一些可喜的成相似產生的量詞，但《五燈會元》裡沒有量詞與它們組成
果，最有代表性的是邵敬敏的兩篇文章，
通過名詞與名量詞、動詞與動量詞之間的相互選擇關係分
２．動作相關，邵敬敏（１９９３）稱之為「動狀型」，量
析了名量詞、動量詞的語義特徵，邵敬敏所做的是一種動詞的語義與動作結果所導致的狀態有關，例如「掬」本為
態的研究。我們將借鑑邵敬敏的研究思路對《五燈會元》量詞的語義特徵進行粗略的討論。
一動詞，意思是「用兩手捧」，用作量詞指「用兩手捧的東西」，能用手捧的液體就可以用「掬」來計量。《五燈會元》裡這類量詞有：把，、串、掬、束、抹、擔、包、堆、叢、簇、卷、編、張、疊等。
３．借代相聯，就是利用名詞與量詞之間的相聯關係，
、《五燈會元》名量詞的語義特徵
（一）由於漢語名量詞大多來自名詞、動詞，該名
詞、動詞的語義與它所發展出的名量詞的語義有密切的關
系。當然，也有部分詞一出現就作量詞用，如度量衡單位選擇名詞最具有代表性的語義特徵作量詞。這種相聯關係詞。從名量詞的語義**來看，大致有四種情況：
１．外形相似，羅日新（１９８６）稱之為「象形法」，就是由名詞的外部形態產生量詞的辦法。例如「一葉舟」，
具有以下幾種情況：
１）部分代整體類，選取該事物構成部件裡顯著度最高
的部分來代替事物整體，不過這種顯著度是由人的主觀認
用「葉」作為計量「舟」的量詞，量詞「葉」來自表示識來確定的，我們在前面已有論述。《五燈會元》裡這類
「樹葉」義的名詞「葉」，所以量詞「葉」能用來稱量所
有與樹葉外形相似的名物，而「舟」正因為與「樹葉」具
量詞有：把、柄、輻、口、頭，、領、株等。
２）工具處所類，部分量詞在語義上具有工具、處所等
有外形上的某些相似性，所以能用量詞「葉」來計量。
一特徵，這是因為其所由出的名詞可以充當工具、處所等語
般把這種名量詞歸納為不同的語義場，主要有點義格。比如用「紙」來計量「文書」，是因為紙是書寫工
狀、線狀、面狀、塊狀、團狀等等。處於同一語義場的量具。容器量詞跟工具類有很多聯絡，容器本身就是盛物的詞具有相同或相近的語義特徵，原因在於發展出這些量工具。
《五燈會元》裡這類量詞有：紙、所、處等以及容
器量詞。
詞的名詞所代表的事物具有外形上的相似性。如「顆」
「粒」，《說文·頁部》「顆，小頭也。」，而「粒」就
４．特指相約，這些量詞主要是由**頒布或社會集團
指「公尺粒」，名詞「粒」與「顆」具有共同的義素［＋小，＋約定俗成的，如度量衡單位。《五燈會元》裡也有不少度圓］。《五燈會元》裡由外形相似產生的量詞構成有如下幾量衡單位詞。
個語義場：
１）點狀：點、粒、滴、顆、丸
以上我們從歷時的角度**了量詞語義的**，**相同的量詞構成同一語義場。需要指出的是絕大多數量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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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言應用研究
都是能找出源頭的，只不過有些不是很明顯而已，這需要從訓詁的角度加以考釋。
（二）邵敬敏（１９９３）指出，名詞與量詞組合時存在一一
種模糊的量；借用量詞如「肚皮」「塢」「樹」等所表
示的數值也是模糊的；用於計量抽象事物的量詞也表現出模糊性；很多個體量詞的主要功能不再是計量而是分類，
個相互選擇的關係，名詞處於主導的制約地位，但是量所以也表現出一定的模糊量，如「一片地」裡的「片」；而
詞對名詞有反制約的作用。我們認為分析量詞的語義特徵「些」「點」「星」「毫」等不定量詞表達的是一種絕對模
時必須要考慮名量組合時的這種相互選擇關係，因為語言糊的量。另外，同一名詞可與不同量詞組合，同一量詞可與
成分在組合關係裡能顯示出一些在聚合關係裡不能顯示出不同名詞組合，這兩方面也表現出量詞語義的模糊性。
的特徵。
一２．多義性與交叉性
同乙個量詞與不同的名詞組合時可能表現出不同的語
個名詞可能跟一組量詞組合，構成乙個「量詞選擇
群」，例如《五燈會元》裡「人、眾、輩、位、員、口．、義特徵，體現了量詞的多義性，量詞的多義性說明量詞有
個、會、隊、火、群」等詞構成乙個「量詞選擇群」，能豐富的表現能力，大多數常用量詞都是多義的，例如《五
與名詞「人」組合，這表現為組合的可行性。如果計量的燈會元》裡的量詞「口」：是成群的人，就會選取「會、隊、火、群」這幾個量詞與
（１）向後有多少口阿師為你點破在。（寶壽沼禪（２）陳老師無許多問頭，只有一口劍。（羅山道閒（３）片衣口食，皆為聖心未通。
（汾陽善沼禪師》）例（１）至（３）中的「口」表現出的語義特徵是不同
之組合，表現為組合的現實性。如果說話者對所計量的人師》）
群有貶斥的態度，就會選取「火」與之組合，表現為組合的語境性。
同時量詞也對名詞有反制約的作用。乙個量詞也可能跟多個名詞組合，形成乙個「名詞選擇群」。例如《五
「口」燈會元》裡的「枝」能與「松、木、草、花、柴、拂、柱的，但它們有共同的源頭，即名詞「口」。另外，
杖、佛法」等名詞組合，從而形成了這個能與「枝」相配還被借來表動量。如：
的「名詞選擇群」。名詞不能同與之搭配的「量詞選擇
（４）一口吸盡西江水即不問，請師吞卻階前下馬臺。量詞的交叉性跟多義性有關，如「一口人」與「乙個
群」之外的量詞組合，如「人」一般不能同表點狀的量詞（雲頂德敷禪師》）
組合，但有時為了獲得特殊的修辭效果也能組合，如「一
粒人」，這又體現了量詞對名詞的反制約作用，因為這樣人」交叉，「一口劍」與「一把劍」交叉等。正是因為量組合後給人一種印象，即這個人是短小而圓滾滾的。量詞詞具有多義性，不同的語義處於不同的語義場，名詞可在的意義特徵遷移到名詞，增強了語言的表達效果。
量詞與相應的「量詞選擇群」中選擇不同的量詞。抽象名詞組合時能使抽象名詞有界化，如「一炷清香」，人感到無形的「清香」與「炷」組合後就變得有形了。
從名量組合的角度看，語法化程度不同的量詞與名詞組合的能力是不一樣的，語法化程度越低的量詞組合範
一３．近義性與差異性
語義相近的量詞構成乙個語義場，但這些量詞也存在定的差異，表現在如下方面：
１）理性意義可能有差異，例如「片」「面」都可計量
圍越狹窄，如「紙」；語法化程度越高的量詞組合範圍越面狀的事物，但「片」著眼點是薄而平，所計量的事物面大，如通用量詞「個」。我們認為造成這種現象的原因在積較小。如：
於語法化程度不同的量詞詞義虛實程度不同，語法化程度
相宜的名詞，如「紙」是書寫工具，名詞「牛」跟書寫沒
（５）石霜問：「和尚一片骨，敲著似銅嗚，向什麼處
「面」著眼點是扁而平，所計量的事物面積較大。如：
低的量詞本身具有較強的詞彙意義，就會排斥與其語義不去也？」（《道吾宗智禪師》）什麼瓜葛，所以我們不能說「一紙牛」；與此相反，量
（６）西見一山，四面懸絕，峰巒秀異。（紫玉道通２）附加意義可能有差異，例如稱人的一組量詞「人、是不相同的，「位」含有敬重的色彩，「火」含有貶斥的
色彩。３）適用物件的差異，例如表點狀的量詞語義場裡與
詞「個」的語義已完全虛化，只要是個體單位一般都可禪師 ）用「個」來計量，以致現代北方方言裡出現了「個」化趨
的乙個重要引數。
（三）《五燈會元》名量詞的語義特徵１．精確性與模糊性
勢。所以，量詞與名詞的組合能力是衡量量詞語法化程度眾、輩、位、員、口，、個、會、隊、火、群」的情態色彩
精確與模糊的對立是人類在認識世界的過程中產生「丸、粒、顆」搭配的名詞多為固體；與「滴」搭配的名
的，語言表達也存在精確性與模糊性的對立。數量短語的詞多為液體；而「點」既可用於液體，也可用於崮體，還基本功能是計量，量詞計量時有的是精準的數值，有的是可以是抽象事物。模糊的數值，這主要是由於不同的量詞具有不同的語義特徵。
度量衡單位一般計量的是精確的數值，而不定量詞計
量詞。４．具體性與抽象性
一般來說，量詞最初是計量與其語義關係最密切的名
量的是模糊的數值，人們根據不同的表達需要選取不同的物，量詞的語義較具體。隨著語義的逐漸虛化，其搭配對
象不斷擴大，由計量具體事物到計量抽象事物，量詞本身
不定量的集體量詞如「群」「火」「攢」等表示的是的語義也較為抽象了。如量詞「點」從例（７）～（１０）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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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用研究
７）～（９）計量具體事物，例（１０）計與此類動量詞組合。《五燈會元》裡的借助量詞較多，主
量抽象事物。當然，處於不同語法化等級的成分也可出現要是借自名詞的動量詞（時間量詞除外）。在同一歷史平面。
（７）一點水墨，兩處成龍。（黃龍智明禪師》）
（８）良久日：「圓伊三點水，萬物自尖新。」（大
（四）情態量詞，是動量詞系統的第四層面，此類量詞個性很強，富有情態特色，對與其組合的動詞語義選擇
性較強。
溈慕哲禪師》）
（９）師日：「鶴飛千點雪，雲鎖萬重山。」（鎮州
１．持續量詞，此類量詞表示動作行為持續的時間較長，與之組合的動詞是持續動詞。《五燈會元》裡有
萬壽和尚》）「番」「通」「陣」，語義都較為簡單。「番」含有動作反覆出現而且時間較長的語義特徵；而「通」只用於表示擊鼓的時間長；「陣」主要用於表示某種自然現象持續時
●（１０）三世諸佛，用一點伎倆不得。（牛頭山微禪
師》）以上從三個角度分析了《五燈會元》名量詞的語義特間長，另外還表示密度相對集中，如「一陣卒風暴雨」。徵，既涉及歷史**，又涉及到共時平面名量之間的動態
選擇，還涉及到名量詞詞類的總體語義特徵。
二、《五燈會元》動量詞的語義特徵
動量詞是用來計量動作行為的次數或動作行為延續的時間的，所以動量詞的語義特徵跟［＋動量］［＋時量］相聯絡。邵敬敏（１９９６）從動量詞與動詞的雙向選擇的角度把動量詞分為四個層面：通用量詞、自主量詞、借助量詞、
情態量詞。我們借鑑邵敬敏的框架來分析《五燈會元》動量詞的語義特徵。
（一）通用量詞，是動量詞系統的第一層面，有量動詞都可與之組合，包括計數量詞、計時量詞兩小類。
１．計數量詞，這類量詞重在計量動作行為出現的次數，語義最為單純，體現為［＋次數］，不含時間因素，同動詞的組合能力最強。《五燈會元》裡有「回」「度」
「次」「會」「和」「出」等詞，需要指出的是，《五燈
會元》裡「會」「和」「出」專用性很強，「會」僅用於計量說佛法的次數，未能進入社會共同語，也未能得到進
一步發展；「次」出現的頻率很低，元明以後「次」才得到廣泛使用；表示動作數量主要用「回」「度」。
２．計時量詞，眾所周知，動作的基本屬性是時間的一維性，要表示動作行為延續的時間就必然會採用表示時段的量詞，計時量詞同動詞的組合能力也很強。《五燈會元》裡
的計時量詞較多，參看本文動量詞分類描寫的相關部分。
（二）自主量詞，是動量詞系統的第二層面，自主動詞能與之組合，包括同形動量詞與短時量詞。
１．邵敬敏（１９９６）指出，只有自主動詞才能構成「ｖ—ｖ」式。這個結論也適用於《五燈會元》裡的同形動量詞。
《五燈會元》裡構成「ｖ－一（兩）ｖ」式的動詞都是動作性很強的自主動詞，沒有抽象意義的同形動量詞。一般認為「ｖ—ｖ」式表示動量少時量短，但在《五燈會元》裡「ｖ一·
ｖ」式還沒有發展出表短時的語法意義，「一ｖ」還是表示實際的動作發生的次數。據張卉貞（２０００）的考察，表示動量少時量短的「ｖ—ｖ」形成於宋金時期，比《五燈會元》
稍晚的《朱子語類》裡就有這種格式。
２．短時量詞，《五燈會元》裡有「下」，既表動量又
表時量短。「ｖ—ｖ」式與「一下」有相仿的語法意義，但也有不同之處（邵敬敏，１９９６）。
（三）借助量詞，是動量詞系統的第三層面，主要是顯示動作所憑藉的工具以及動作的伴隨結果，有依動詞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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２．整體量詞，此類量詞表示動作的整體性較強和動作
累計量較大（邵敬敏，１９９６）。《五燈會元》裡有「遍」
「場 」「頓」「上」「覺」「寤」「著」「巡」「拜」等
詞。《五燈會元》裡「遍」強調動作的完整性；「巡」跟「遍」較為接近；「頓」強調動作累計量較大，主要表打罵行為；「場 」強調動作的完整性，如「今日被黃麵浙子鈍置一場。」（《風穴延沼禪師》）；「上」表示動作所需時間長，動作難度大；「覺」「寤」強調睡覺這一動作的完整性；「著」「拜」強調動作從頭至尾的完整性。
３．空間量詞，這類量詞側重於表示動作在一定的空間裡進行，但並不能以此否定動作的時間屬性。《五燈會
元》裡有「場 」「轉。」「遭」等詞。「場 」表示在一定空間進行的一些活動，如「禾山普化忽顛狂，打鼓搖鈴戲一場。」（《中際可遵禪師》）；「轉 」大多表示與轉圈有
關的動作，當然與空間有關；「遭」計量的物件都與行走
有關，表示在一定空間內的位移。
通過如上分析，我們發現「計數量詞」與「計時量
詞」處於動量詞語義系統的兩個極端，前者只關注動作的
次數，即［＋動量，一時量］；後者只關注動作持續的時間，
即［一動量，＋時量］；而其它動量詞一般既能表動量也能表時量，即［＋動量，＋時量］，構成乙個連續統。
（本研究屬於樂山師範學院校級課題《（五燈會元＞、（朱子語類＞量詞研究的一部分，專案編號：ｓ０７０８９；四川省哲社規劃專案，專案名稱：漢語量詞發展
史，專案編號：ｓｃｏ８ｂ５４）參考文獻：
［１】羅日新．從名（動）、量的搭配關係看量詞特點［ｊ】．遼寧師範大
學學報［２］普濟，蘇淵雷點校．五燈會元［
ｍ】．北京：中華書局，１９８４．［３】邵敬敏．量詞的語義分析及其與名詞的雙向選擇［
ｊ】．中國語文
［４］邵敬敏．動量詞的語義分析及其與動詞的選擇關係［ｊ】．中國語文，
１９９６，（２）．
ｆ５］張赤貞，現代漢語「ｖ—ｖ」式和「ｖｖ」式的**【ｊ］．語言教學與研究
（王遠明四川樂山樂山師範學院文學與新聞學院
６１４ｏ０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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