漏卮湖的傳說

2023-01-14 10:42:05 字數 4335 閱讀 3938

賈承效元至正年間,參政馬睦火鎮莒。因城大難以固守,截漢城東北隅為一小土城。城西南隅傍城垣有一巨大坑窪,城中雨水多匯積於此,故形成長寬各近百公尺的橢圓形湖泊,邑人曰漏卮湖,該湖又傳為漢城陽王之人工湖。

漏卮湖自然風光幽雅靜謐,清澈的湖水泛起漣灩的碧波,翠綠的垂柳繞湖裊娜,茂密的葦荻環湖叢生,成群的水鳥在湖中鳧遊。湖的西南傍高大的城垣,北面是規模巨集大,香火縈繞的城隍廟和殿宇高聳的龍王廟,東面是袞冕黼黻的火神廟和眾神薈濟一堂的觀音廟。就是這池風光秀美的湖泊,演繹了一段膾炙人口的民間故事。

清雍正八年六月,滂沱大雨如注,連續下了半個多月。沭河、袁公河、柳清河瀑溢。東起屋樓山下,西漫浮丘之腳,波濤洶湧浩淼,城週田野淪為一片汪洋。

萬千生靈,樹木,器皿,雜什隨波漂流,其慘狀令人目不忍睹。城西垣衝圮,洪水漫過城垣,湧入漏卮湖。洪流中有一千年老鱉帶領水族順流而下,恰逢城垣衝圮,於是乘著浪濤順流湧入漏卮湖。

老鱉遁入湖後,見湖中凹凸不平,瓦礫,淤泥充塞湖底,遂施展千年修煉工夫,掄起巨蓋將湖底淤積物悉數攪出,拋上湖岸,使湖底變得圓潤深沉。翌日清晨,人們驚愕的發現,湖岸上堆滿了淤泥雜物,湖壁變得圓渾陡立,湖水更加清澈明淨。人們稱奇讚嘆,是湖中老鱉所為。

迨湖水退去,城隅又恢復了往日的喧鬧。老鱉不甘湖中寂寞,有時扮作乙個銀須飄逸、鶴髮童顏的老翁,手持筇杖,跟隨善男信女去寺廟殿堂叩頭焚香;有時扮作乙個面目俊俏,衣著時尚,風流倜儻的青年徜徉在大街、集市。市井好事者覺得此陌生人來歷蹺蹊,於是悄聲躡腳尾隨其後窺其行蹤。

只見陌生人走至漏卮湖畔樹叢,倏忽之間不見蹤影,如是者幾次,人們恍然。於是,湖中老鱉會變人之說不徑而走,而且愈傳愈神。此後,頑童去湖邊採菱捕蛙捉蟹,不慎落水者,總有一塊如同鱉蓋一樣的巨石將其托出,使其有驚無險。

於是,湖中老鱉能救人說,亦為街頭巷尾議論之佳言美語。

是年夏天,知縣陳太爺的獨生兒子長生去湖邊遊玩。走至湖畔柳蔭,遇一鬚髮皓白、和靄可親的長者,手持一付白玉鐲與其說:「此乃避水玉鐲,能避水,請公子戴在手腕,我帶你去湖中遊玩。

」長生看到長者慈眉善目,深信不疑,伸手讓其戴上玉鐲,跟隨老者走進湖中。只見湖水豁然開朗,分開一條通道,二人徑入湖底,湖底竟然是一座富麗堂皇的水晶宮,到處是明燈蠟燭,處處金壁輝煌。適值酷夏,外面天似下火,燥熱難當;而宮中卻非常涼爽恬靜,令人舒心愜意。

長生跟隨老者在水晶宮逛了一遍,又喝了一會兒茶,感到非常清爽愉悅。一會兒,長者將其送上湖岸拱手揖別。長生興沖沖地跑回縣衙,與陳太爺訴說湖中見聞,並向其父展示避水玉鐲,陳太爺驚嘆不已。

某日,赤日炎炎,酷熱難當,長生告辭陳太爺,戴上玉鐲又去漏卮湖避暑納涼。進入湖後,隨老鱉精在水晶宮逛了一會,覺得有些倦意,老鱉精讓其到一房間**小憩,不一會兒酣然入夢。在睡夢中,由於翻動身軀和挪動手腳,竟將避水玉鐲弄脫,湖水瞬間湧進室內,長生霎那時窒息而死。

老鱉精聞訊十分驚駭,驚呼闖下大禍,急得團團亂轉,最後只好顫顫抖抖的把長生托出水面。傭人見狀,嚇得魂飛魄散,跌跌撞撞跑進縣衙跪告陳太爺。陳太爺驚聞噩耗,頓時暈厥過去。

等醒來之後老淚橫流,惱怒地下令:立即去西山運生石灰焚燒漏卮湖,燙死老鱉精,以雪失子之恨。於是,搬運生石灰的小推車絡繹不絕地從西山向漏卮湖岸運卸。

午夜時分,悲痛欲絕的陳太爺伏案小憩,朦朧中見一鶴髮童顏,衣著飄逸的老者向其躬身賠禮:「我乃湖中老鱉,本是好意之舉,卻使公子橫遭不幸,雖非所想,實是我之罪過,望乞太爺寬限三日,甘願舉家搬遷,謝罪」。言罷,老者飄然而去。

陳太爺猛然醒來,卻是南柯一夢,夢中之事卻引起他的悵然深思。當初蒞莒之時,陳太爺在城隅巡遊,見縣衙前牆壁上貼一楹聯:

頭頂青天,天有眼,為官別傷天害理;

腳踏薄地,地無油,施政莫刮地剝皮。

陳太爺看後頗為感慨,於是索筆隨撰一聯張于大堂:

除暴安良,盡心盡力;

貪贓枉法,絕子絕孫。

而今獨子長生溺水身亡,老來喪子十分悲痛。有人又在其楹聯下各添兩字:

除暴安良,盡心盡力(未必);

貪贓枉法,絕子絕孫(果然)。

陳太爺喟然長嘆一聲,遂傳令暫停進石灰。(令人稱奇的是:上世紀八十年代,縣商業局在漏卮湖遺址上挖基建大樓時,竟然挖出大量陳石灰)。見《莒城史話》。

是夜,狂風大作,雷電交加,城隅天昏地暗,傾盆大雨驟然天降。城內家家上扊扅,戶戶熄油燈,滿城風雨,漫天雷電,老鱉精帶領水族湧出漏卮湖,從城南門洞簇擁而出,乘風駕雨向西南方向狂奔。第二天清晨,風停雨止,天清氣朗,城隅大街小巷,積水窪處滯留許多銅錢般大的小鱉慢慢爬行,邑人將其捉起投入城濠。

有人驚奇的發現,城南門洞兩側磚牆,竟被鱉蓋劃有兩道深深的豁口,邑人驚嘆不已。

(老鱉遷出漏卮湖後,湖水日漸萎縮,儘管城中積水多匯於此,但總不盈滿,故邑人又稱之為「漏底湖」。至上世紀

六、七十年代湖水基本乾涸,大菓街村民在其遺址上開荒種田。到八十年代縣商業局又在其遺址上,夷城垣,填窪地,建起一座座樓房瓦舍,漏卮湖及所傍城垣,從此蕩然無存)。

老鱉精及眾水族來到蒲汪一帶,見張家汪湖有一湖泊,慌不擇舍潛身而入。張家汪湖風光非常秀麗,環湖楊柳依依,湖畔芳草萋萋,豐美的水草隨風搖曳;湖光拍岸,碧波漣漪,岸邊既有童叟嬉水,又有嫗姑浣衣,茅舍雞鳴犬吠不絕於耳,裡人以詩相謔:

汪湖岸上桑稼葳,農舍柵欄半掩扉。

碧水氤氳蘊孽緣,人黿鍾情湖為媒。

老鱉精遁居湖中非常愜意,終日悠哉遊哉,清閒生雅緻,寂寞興遊趣。一日,飯飽水足之後,正在閉目養神,忽聞岸上打鬧逗趣聲、笑聲不絕於耳。出於好奇,輕輕浮上水面覬覦。

原來是幾個如花似玉的美貌少女,正在湖岸洗衣、嬉水、逗趣。其中一位少女長得十分艷麗,笑起來特別嫵媚。此少女約有十

八、九歲,白皙麵皮,穿一件天蘭布褂,著一條青布褲,一頭烏黑的秀髮,雖是一身粗布衣料,卻洗熨得十分整潔、得體。老鱉精瞬間神魂顛倒,心猿意馬不能自拔,心想天賜尤物我一定攫取到手。餿意已定,倏忽之間變作一塊巨石慢慢浮上水面。

姑娘瞥見一塊巨石露出水面,平坦而光滑,於是一躍而上,老鱉精趁機將其拖入水中。姑娘剎那一陣眩暈,老鱉精迅速與其戴上避水玉鐲拖進水晶宮。俟醒來之時,睜目環視左右,竟置身於富麗堂煌的水晶宮,面前站著一位陌生的,風流俊雅的翩翩少年。

少年面帶笑容靦腆而立,並委婉赧顏的向她搭訕問安。姑娘懵懵懂懂羞怯不語,心中亦忐忑不安。面對這位溫文爾雅的俊男,疑慮也漸漸釋卻。

此時,姑娘正待字閨中,情竇初開,愛慕之情漸漸從心中萌生。少年亦對這位窈窕淑女含情脈脈,兩情相悅。於是,少年邀姑娘去宮內小憩。

姑娘頤頰泛紅,羞澀地尾隨其後步入宮內。

一連數日,姑娘家人急得象熱鍋上的螞蟻,繞湖尋找,結果一無所獲。其父料定是湖中水怪作孽。遂吩咐親朋買了數十車生石灰悉數倒入湖中。

傾刻之間,湖水象開了鍋,熱氣騰騰,白漿翻滾,燙得魚、鱉、蝦、蟹滿湖亂竄,老鱉精幸有避水玉鐲未傷其身。當晚烏雲滾滾,狂風夾著暴雨普天而降,老鱉精帶著眷屬乘著風雨又向西逃奔,不一會兒來到苗家曲一帶。見一湖泊翠柳掩映,絳霧氤氳,村舍座落在湖中,三面環水,一陸相聯。

時值盛夏,綠野飄香生秀,湖畔蔥蘢蓊鬱,田陌稼穡忙忙碌碌,山上虯松偃蓋如錦雲綠緞。夏日旖旎秀麗的風光景色,滿目清幽瑰麗的自然野趣,令人心曠神怡。老鱉精對這塊豐美的膏腴之地十分欣喜,於是攜領眷屬潛身入居,為不再惹事生非,遁湖半月未敢越雷池半步。

乙個月色皎潔之夜,天清氣爽,人們都在村旁谷場上納涼,賞月,聊天。老鱉精倍感寂寞,乘著月色去湖邊遛步,扮作乙個鬚髮皓白,神貌清奇的老人杖筇而行。遇人恭身搭訕,逢人問安道好,態度溫良恭謙,人們以為是鄰村師塾先生來此串門,不以為然。

白天,老人杖筇田間阡陌轉悠。有時幫農夫薅草薦苗。有時在湖邊與頑童說笑逗趣。

時間久了,人們終於發現老者乃居湖中老鱉所扮,雖是異類,亦是善物,與人相處甚為友善。

光蔭茬苒,轉瞬間老鱉精居湖已是數載,期間苗家曲幾乎年年風調雨順,歲歲五穀豐登,家家安居樂業,於是裡人以詩相讚:

老黿入居苗家曲,風調雨順萬家喜。

雞鴨牛羊圈圈滿,稻菽谷稷囤囤積。

至今,在苗家曲一帶民間還流傳著一些極為有趣的關於老鱉精的傳說:當頑童在湖邊戲水,村姑在湖邊洗衣不慎失足落水時,總是浮在水面安然無恙;村婦洗衣不慎將捶衣棍被風吹入湖中,第二天捶衣棍會在村後湖面上浮出;鴨群在村前潛入湖中,不一會兒會在村後潛出;有一富戶養了九頭水牛,天熱攆入湖中洗浴,總有十頭水牛在湖中追逐戲鬥,主人將九頭水牛角系上紅布,人們發現未繫紅布者,頭眼極象鱉頭。人們說,苗家曲浮在湖面上,有老鱉精用蓋支撐著不會下沉。

更令人稱奇的是,據說,日本鬼子占領沂南後,想在村前填湖修路。一天拉了數十汽車沙石倒入湖中,結果第二天都被摔上湖岸。鬼子一連填了幾天,結果沙石都被拋上湖岸,最後小鬼子只好作罷。

解放後,人民**為便利交通,又在苗家曲填湖修路,結果公路很快修好通行,人們甚為稱奇:

鬼子修路路難成,人民填湖湖為徑。

三湖聯袂演奇事,乙隻老黿繹精靈。

至於老鱉精以後的傳說,筆者有幸同苗家曲一帶村民閒聊時,問及此事。他們有兩種說法:一是老鱉精憑著千年修煉道行,變作人類攜帶眷屬遷至南京,在南京開了一家店鋪,生意十分興隆,還念念不忘鄉情,經常捎信家鄉詢故問耆,請安問好;二是老鱉精去了無錫太湖。

有一年,筆者有幸去無錫太湖旅遊。見太湖北岸確有一景點叫「黿頭渚」。一巨石形如巨鱉,半身潛水,半身在岸。

岸上有一石雕巨黿,昂首而臥,導遊說:「此乃『黿頭渚』,黿者鱉也,摸摸黿頭黿,福壽萬萬年。」筆者偕同老伴,十分虔誠地摸了摸黿頭,祈求福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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