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性一也

2023-01-27 14:18:03 字數 5447 閱讀 4990

選自《禮論》——王安石

1 嗚呼,荀卿之不知禮也!其言曰「聖人化性而起偽」,吾是以知其不知禮也。知禮者,貴乎知禮之意,而荀卿盛稱其法度節奏之美,至於言化,則以為偽也。亦烏知禮之意哉?

2 夫禮始於天而成於人,知天而不知人則野,知人而不知天則偽。聖人惡其野而疾其偽,以是禮興焉。今荀卿以謂聖人之化性為起偽,則是不知天之過也,然彼亦有見而云爾。

凡為禮者,必詘其放傲之心,逆其嗜欲之性。莫不欲逸而為尊者勞,莫不欲得而為長者讓,擎跽曲拳,以見其恭。夫民之於此,豈皆有樂之之心哉?

患上之惡己,而隨之以刑也。故荀卿以為:「特劫之,法度之,威而為之於外爾!

此,亦不思之過也!

3 夫斫木而為之器,服馬而為之駕,此非生而能者也,故必削之以斧斤,直之以繩墨,圓之以規而方之以矩,束聯膠漆之,而後器適於用焉。前之以銜勒之制,後之以鞭策之威,馳驟舒疾,無得自放,而一聽於人,而後馬適於駕焉。由是觀之,莫不劫之於外而服之以力者也。

然聖人舍木而不為器,舍馬而不為駕者,固亦因其天資之材也。今人生而有嚴父愛母之心,聖人因其性之欲而為之制焉,故其制雖有以強人,而乃以順其性之欲也。聖人苟不為之禮,則天下蓋將有慢其父而疾其母者矣。

此亦可謂失其性也。

4 得性者以為偽,則失其性者乃可以為真乎?此荀卿之所以為不思也。夫狙猿之形,非不若人也,欲繩之以尊卑而節之以揖讓,則彼有趨於深山大麓而走耳,雖畏之以威而馴之以化,其可服邪?

以謂天性無是而可以化之使偽耶,則狙猿亦可使為禮矣。故曰禮始於天而成於人,天則無是,而人欲為之者,舉天下之物,吾蓋未之見也。①嗚呼,荀卿之不知禮也!

其言曰「聖人化性而起偽」(改變先天的本性,興起後天的人為。聖人能變化本性,而興起矯偽也。因為人性的放縱會造成不可收拾的惡果,所以必須對它進行改造,即「化性起偽」。

「偽」,指後天的人為作用。

荀子認為,人性本惡,生而好利、疾惡、縱慾,需要後天文明的薰陶、感化,於是產生了禮儀、法度和藝術等。詩、書、禮、樂等化性,對人進行塑造,使人具有崇高的精神境界,這就是「偽」。故荀子說:

「化性起偽」,「無偽則性不能自美。」強調人性惡的一面是荀子人性論的特點。荀子人性學說中最有價值的觀點是他的「化性起偽」的人性改造論。

荀子說:「性也者,吾所不能為也,然而可化也。」(《荀子·儒效》)性,是「天之就也」,是生而具有的,故說「吾所不能為也」,不是後天的人為造成的。

但是,荀子認為人性卻是「可化」,即可以改造的。

荀子認為:「凡人之性者,堯、舜之與桀、蹠,其性一也;君子之與小人,其性一也。」聖君與暴君或「盜首」,君子與小人的自然本性都是一樣的。

具體說,「飢而欲食,寒而欲暖,好利而惡害」,「是禹、桀之所同也」;「好榮惡辱,好利惡害,是君子、小人之所同也」。無論禹,還是桀,無論君子,還是小人,他們的本性都有「好榮惡辱,好利惡害」,即惡的一面。

但是,「聖人之所以異過眾者,偽也」(《荀子·性惡》)。聖人之所以與一般人不同的地方,也就是他之所以為貴之處,就在於他後天的人為。這種人為,就是「化性」,即通過後天的努力改變其本性中惡的一面。

荀子強調「人之性惡」,是說人性有惡的一面,並不是說人性全部是惡的。荀子認為「凡以知,人知性也」,人生而有「可以知之質,可以能之具」。聖人憑著這種知性,可以化掉其身的惡性而選擇善。

所以,禮義之善並不是從惡性中產生的,而是其「知有所合」的結果。一般的人雖然不能象聖人那樣讓「可以知之質,可以能之具」在「化性而起偽」中達到「通於神明」「參於天地」的地步,從而制定出禮義法度來,但他們可以憑其「所以知」接受禮義法度,以此來改造其性惡的一面。

吾是以知其不知禮也。知禮者,貴乎知禮之意,而荀卿盛稱其法度節奏之美,至於言化(變化),則以為偽(後天的人為作用)也。亦烏知禮之意哉?

夫禮始於天而成於人,知天而不知人則野(粗鄙),知人而不知天則偽(後天的人為作用)。聖人惡其野而疾其偽,以是禮興焉。今荀卿以謂聖人之化性為起偽,則是不知天之過(過錯)也,然彼亦有見而云爾。

凡為禮者,必詘其放傲之心,逆(違背)其嗜欲之性。莫不欲逸(奔跑)而為尊者勞,莫不欲得而為長者讓,擎跽(拱手跪拜)曲拳(1.謂鞠躬行禮。

2.拳曲,屈曲。謂行拜跪之禮。

),以見其恭。夫民之於此,豈皆有樂之之心哉?患(擔心)上之惡己,而隨之以刑也。

故荀卿以為特劫(脅制)之法度之威,而為之於外爾,此亦不思之過也。

夫斫木而為之器,服(乘、用)馬而為之駕,此非生而能者也,故必削之以斧斤,直之以繩墨,圓之以規而方之以矩,束聯(聯結)膠漆之,而後器適於用焉。前之以銜勒之制(造、作),後之以鞭策之威,馳驟舒疾,(馬)無得自放(解脫約束、得到自由),而一(全)聽於人,而後馬適於駕焉。由是觀之,莫不劫之於外而服之以力者也。

然聖人舍木而不為器,舍馬而不為駕者,固亦因其天資之材也。今人生而有嚴父愛母之心,聖人因其性之欲而為之制(規定、限制)焉,故其制雖有以強(qiǎng迫使、硬要)人,而乃以順其性之欲也。聖人苟不為之禮,則天下蓋將有慢其父而疾其母者矣。

此亦可謂失其性也。

得性者以為偽,則失其性者乃可以為真乎?此荀卿之所以為不思也。夫狙猿之形,非不若人也,欲繩(規範、約束)之以尊卑而節之以揖讓,則彼有趨於深山大麓而走耳,雖畏(使……害怕)之以威而馴之以化(教化),其可服(使……馴服)邪?

以謂天性無是而可以化之使偽耶,則狙猿亦可使為禮矣。

故曰:禮始於天而成於人,天則無是,而人欲為之者,舉天下之物,吾蓋未之見也。

「化性起偽」達到聖人的境界,荀子認為有兩個要點:一是專心一志,伏術為學,思索熟察。因為「行衢道者不至,事兩君者不容,目不能兩視而明,耳不能兩聽而聰」。

必須要「其儀一兮,心如結兮」(《荀子·勸學》)。二是強調「積」。即「加日縣久,積善而不息」(《荀子·性惡》)。

荀子認為,「聖人者,人之所積而致也」(《荀子·性惡》)。也就是說,聖人是通過積累仁義法正、不斷地對天性中惡的一面加以改造而達到的。而一般的人,他們儘管天性與聖人相同,具有成為聖人的可能性,但是他們或者不肯「化性」,「縱性情,安恣睢」;或者在「專心一志」和「積」上功夫下得不夠。

所以,就與聖人造成了很大的距離。由此可見,荀子心目中的堯舜、桀蹠之分,君子、小人之別,主要就是對人性惡的一面改造還是不改造,改造得徹底還是不徹底的結果。

一般的人對人性如何進行改造呢?荀子提出了以下具體方法。他說:

「今之人,化師法,積文學,通禮義者為君子。」(《荀子·性惡》)又說:「古者聖人以人之性惡,以為偏險而不正,悖亂而不治,故為之立君上之勢以臨之,明禮義以化之,起法正以治之,重刑罰以禁之,使天下皆出於治,合於善也。

」「得賢師而事之,則所聞者堯、舜、禹、湯之道也;得良友而友之,則所見者忠信敬讓之行也。身日進於仁義而不自知也者,靡使然也。」(《荀子·性惡》)

歸結起來,第一是靠禮義的引導,法度的約束。荀子認為:「聖人化性而起偽,偽起而生禮義,禮義生而制法度。

然則禮義法度者,是聖人之所生也。」(《荀子·性惡》)聖人深思積慮,熟悉社會事理,改造人性中惡的一面,興起人為,才生出「禮義」,制定出「法度」。聖人「生禮義」,「制法度」,是他們自身「化性而起偽」的結果,又是為了普遍地改造人的本性。

而「今之人性惡,必將待聖王之治,禮義之化,然後皆出於治,合於善也」(《荀子·性惡》)。普通群眾雖不制定禮義法度,卻可通過強學和思慮而知禮義、守法度,以達到化性起偽的目的。

第二是靠老師的教育。荀子認為,為了改造惡性,「必將有師法之化」,「必將求賢師而事之」,這樣,「所聞者堯、舜、禹、湯之道也」,「身日進仁義且不自知也者」(《荀子·性惡》)。《儒效》篇也說:

「人無師法,則隆性矣;有師法則隆積矣;而師法者,所得乎積,非所受乎性,不足以獨立而治。」這是說,人沒有師法,本性惡的一面就會任意發展;有了師法,就會增加知識的積累。師法來自於學習的積累,不是**於先天的本性。

單靠本性不能達到改造性惡的目的。所以荀子將師法稱之為「人之大寶」(《荀子·儒效》)。

第三是靠環境和習俗的薰陶。《儒效》篇說:「注錯習俗,所以化性也。

」又說:「習俗移志、安久移質。」認為實行風俗習慣,可以改造人的本性。

風俗習慣能夠改變人的思想,長久地受風俗習慣的影響就會改變人的素質。荀子指出,不同的文化環境會使人形成不同的習俗和文化特質,「居楚而楚,居越而越,居夏而夏,是非天性也,積靡使然也。」《勸學》篇對社會環境的影響和作用說得更為精彩:

「蓬生麻中,不扶而直;白沙在涅,與之俱黑。蘭槐之根是為芷,其漸之滫,君子不近,庶人不服。其質非不美也,所漸者然也。

故君子居必擇鄉,遊必就士,所以防邪僻而近中正也。」蓬草之所以不扶而直,是因為長在麻中;白泥之所以變黑,是因為它放在黑土裡;香草之所以君子不去接近它,普通人也不佩戴它,是因為被浸到了臭水裡。所以君子無論在家,還是出遊,都必須注意環境,慎重交友。

所以,荀子一再感嘆:「靡而已矣!靡而已矣!

」(《荀子·性惡》)

荀子的「化性起偽」說,歷來人們都認為在理論上存在著矛盾。人們認為,「人生來是壞蛋,這是違背事實的。假使真是那樣,那麼善或禮義從何而出,那就苦於解答了。

要說禮義由聖人而出,那麼,聖人又不是人嗎?他又憑藉什麼呢?」「此乃荀子思想之真正糾結所在,或十分糊塗之處」。

這種認識提出了「人之性惡」禮義之善從何而出的問題。從上節中可知,人們此說的大前提是錯誤的。而聖人與一般人、君子與小人的區別,就是知這種本能在「化性」中所起的不同作用造成的。

由此可見,荀子的「化性而起偽」的人性改造論在邏輯上並不存在矛盾,而是人們對其人性論內容有蔽於一曲的認識。(清華大學歷史系教授廖名春)

謂變化先天的本性,興起後天的人為。《荀子·性惡》:「故聖人化性而起偽,偽起而生禮義,禮義生而制法度。

」楊倞注:「言聖人能變化本性,而興起矯偽也。」《宋史·蔡元定傳》:

「元定簡學者劉礪曰:『化性起偽,烏得無罪!』未幾,果謫道州。

」羅惇曧《文學源流》:「宋儒排荀子性惡甚力,……其教人以變化氣質為先,實暗用荀子化性起偽之意。」這是荀況提出的禮、法起源的乙個前提。

因為人性的放縱會造成不可收拾的惡果,所以必須對它進行改造,即「化性起偽」。「偽」,指後天的人為作用。聖人極其禮、法就是為了改造人類的惡性而產生的。

化性起偽:(1)是美育的功能之一。(2)荀子以「化性起偽」解釋人性和文化的生成,體現了美育的功能。

性是人生來就有的自然本質及其功能,偽則指在自然本質基礎上發展起來的精神形態和能力。荀子認為,人性本惡,生而好利、疾惡、縱慾,需要後天文明的薰陶、感化,於是產生了禮儀、法度和藝術等。詩、書、禮、樂等化性,對人進行塑造,使人具有崇高的精神境界,這就是「偽」故荀子說:

「化性起偽」,「無偽則性不能自美。」

人性論問題是先秦思想家所爭論的乙個熱點。從現有文獻看,最早對人性進行普遍性認識的是孔子。他說:

「性相近也,習相遠也。」(《論語·陽貨》)認為人性就先天而言是相近的,基本相同的,只是因為後天習染和人為的不同,才「相遠」,出現了較大的差異性。這是一種基本正確的人性論命題。

但人性的具體內容是什麼?孔子的高足子貢當時就說「不可得而聞也」(《論語·公冶長》),孔子並沒有進一步展開。而孔門的後學世碩、宓子賤、漆雕開、公孫尼子之徒等,對此都提出了自己的看法,「皆言性有善有惡」(《論衡·本性》)。

進入戰國,人們對人性的**進入了縱深階段。第乙個高潮是孟子和告子的人性之爭。孟子的人性學說,其基本內容有三:

一是承認人有共同的類意識,有異於禽獸的普遍人性,突出強調了人的社會性;二是認為人的本性是善的,人性本身固有善德的萌芽,強調了人性的道德價值;三是認為人的惡德是由後天環境、習染和物誘而造成的,強調存善去惡必須加強教育和教化作用。告子則認為「生之謂性」,「食、色,性也」,「性無善,無不善也」(《孟子·告子上》),宣揚性無善惡的自然人性論,和孟子展開了針鋒相對的論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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