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梆戲劇文化生態研究
——自然環境對懷梆發展的影響
丁永祥（河南師範大學文學院河南新鄉 453007）
摘要: 用文化生態學的眼光來看，懷梆的發展是乙個有機的生態過程。在這個過程中，社會、文化、自然等環境條件對它的發展產生了重要的影響。
自然環境對懷梆發展的影響概括為三個方面：優越的自然條件為懷梆的發展提供了物質條件；獨特的自然環境決定了懷梆的藝術風格；優美的自然景觀促進了懷梆發展。懷梆發展的生態規律表明，環境的變遷是造成它變化的重要原因。
目前懷梆的衰敗在很大程度上是由其生態環境的惡化所造成的。這其中自然條件的變化是不容忽視的。要保護懷梆等非物質文化遺產，除了重視其社會、文化環境的優化之外，還應該重視其自然環境的保護和改善。
關鍵詞：懷梆文化生態自然環境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
用文化生態學的眼光來看，文化是乙個有機的生態系統。它的存在和發展總是和其所處的自然、社會、文化等生態環境密切相關的。美國生態人類學家斯圖爾德創立的文化生態學近年來引起了學界的廣泛關注。
斯圖爾德認為環境對文化的產生和發展有著重要的影響，不同的文化型別就是社會對不同自然環境適應的結果。文化生態學就是對「乙個社會適應其環境的過程進行研究。它的主要問題是要確定這些適應是否引起內部的社會變遷或進化變革。
但是，它還結合變革的其它過程來分析這些適應。這一方法要求對社會和社會機構之間以及它們與自然環境之間的互動進行考察。」[1]人作為環境的動物，其文化的發展離不開所賴以生存的自然環境。
自然在為人類提供基本生存條件的同時，也對人類文化的發展產生著重要的影響。近年來我們在研究河南省焦作市流行的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懷梆戲的過程中感到，懷梆的發展與它所處的自然、社會、文化等環境是分不開的。懷梆是有三百多年歷史的古老劇種。
2023年懷梆被列入國家第一批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清末民初和解放初期是懷梆發展的兩個**時期。但目前懷梆卻高度衰落，有失傳的危險。
懷梆的變化與它生態環境的變遷有著密切的關係。在此，我們想就自然環境對懷梆發展的影響做一些**。
一、 懷慶府的地理位置和自然條件
乙個地方的自然環境總是和它所處的地理位置密切相關的。懷慶府地處河南省西北部，北依太行、南臨黃河，處於太行山和黃河所形的夾角之中，因其形狀如牛角，故稱「牛角川」。懷慶府的地理座標為東經112°01′～115°50′，北緯34°45′～35°50′。
溫帶的氣候、依山傍水的地理位置，使懷慶府擁有極為獨特的自然條件。下面我們分別從氣候、水土、景觀等方面來進行介紹。
懷慶府的氣候。氣候是影響文化的重要因素。「氣候對各個行業的影響有兩個方面：
乙個方面氣候是這許多行業的重要條件之一，可以說，這些行業的興起都離不開適宜的氣候條件的孕育；另一方面，各個行業在一定的程度上都是人類社會對氣候的直接感應面。」[2]懷慶府屬於北溫帶地區，雨量適中，光照充足，四季分明。由於太行山對冷空氣的阻隔，冬季懷慶府的氣溫要高於同緯度地區。
「從氣候角度看，與周邊地市相比，焦作光熱充足，年平均氣溫15.2℃，年日照時數2353.3小時，≥10℃積溫4960.
4℃，氣溫日較差大(年平均氣溫日較差10.7℃)，無霜期長(226天)，雨水適中(年降水量568.5mm)且分布比較均勻合理。
」（詳見下表）[3]
焦作與周邊地區氣候條件比較
由上表可以看出，焦作地區的年平均氣溫高於周邊地區。如比新鄉高1度，比洛陽和三門峽高1.3度，比渭南高1.
7度，比保定則高了2.4度。在農業上年平均氣溫增高一度其意義是非同小可的。
「氣溫每變化１℃，各季作物的熟級均可相應變化一級。據農業生產的經驗，每相差乙個熟級，產量變化約為10%。按此計算，溫度每公升高１℃，我國糧食有可能增產40億公斤（以全國糧食總量約400億公斤計）左右的潛力。
」[4]相對溫暖的氣候為懷慶府的農業生產創造了非常有利的條件。懷慶府自古就是著名的糧倉。懷慶府著名的「四大懷藥」（ 山藥、地黃、牛膝、菊花）也得益於此地優越的氣候條件。
懷慶府的水土。懷慶府不僅氣候溫暖，而且水利條件也非常好。懷慶府境內不僅流經著黃河這樣的大河，而且還有眾多的中小河流，如沁河、丹河、濟水、莽河等，同時太行山地區還有密布的泉水。
黃河的航運在歷史上曾有過相當重要的地位。從秦代開始，歷漢、魏、晉、隋、唐、宋等朝約千餘年，黃河一直是中原地區最重要的水上交通線。漢唐時黃河年漕運高達400—600萬石。
明清之際，黃河依然是商貿活動的水上生命線。本地及山西商人運往東南的貨物大多在懷慶府地區的黃河碼頭裝船運出。在豐水期商船還能由黃河進入沁河開到沁陽。
從現存於懷慶府各地的渡口、碼頭遺跡看，一直到近代黃河的航運還在發揮著重要的作用。
2023年焦作市（包括濟源）境內黃河渡口一覽表[5]
從這些密集的渡口可知，當時黃河在當地的交通運輸中發揮著非常重要的作用。除了運輸之外，黃河還為當地的農業灌溉提供了水源。黃河長期以來一直是當地引水灌溉的重要水源。
目前焦作市境內有人民勝利渠灌區、武嘉灌區、原陽縣堤南灌區等十乙個黃河灌區，有張菜園閘、共產主義閘和老田庵灘區閘三座黃河引水涵閘，可灌溉面積約一百萬畝。解放後**對黃河的綜合整治已使黃河由過去的害河變成了真正的利河。
沁河是流經懷慶府境內的第二大河。沁河在歷史上曾多次決口，曾給當地帶來沉重的災難，所以又有「小黃河」之稱。但沁河作為懷慶府境內非常重要的水源，對農業灌溉卻發揮著極為重要的作用。
沁河的水利工程相傳始於秦代，名為秦渠。此後歷代多有修築。解放後沁河灌溉面積大大增加。
沁河的航運由於受河水季節性變化，豐水期和枯水期差別較大。夏季豐水期，「黃河船恆上溯至沁陽北關，裝運石炭、鐵貨等。」[6]武陟縣的木欒店曾是個繁華的商鎮，它的繁榮在很大程度上得益於沁河的航運。
木欒店「處於沁河坐灣處，左岸水深靠岸，是個天然的碼頭。黃河船可以上溯到木欒店，沁河船亦可下駛入黃河，往來通行，商旅稱便。山西南部的山貨、鐵器和懷屬各縣的藥材，均通過此地裝船外運，發往全國各地，外地進來的貨物也在此中轉散發，是懷藥集散中心。
黃沁河船運對武陟市場的繁榮和經濟發展，曾起過積極的作用。」[7]沁河一度曾是懷慶府內非常重要的水上交通線。
丹河是沁河的主要支流之一。「丹河水量豐富，從秦代起就利用丹河水灌溉農田。」[8]以後各代也多有修築丹河水利的記錄。
在丹河的出山口先後修有九條攔水壩，稱「九道堰」。九道堰的下面開鑿了一系列灌渠，形成了乙個丹河灌溉網。丹河的水量雖然不大，但它卻是懷慶府特有的竹子的主要灌溉水源。
「博愛縣的竹林灌溉，其水源主要來自丹河。」[9]上世紀八十年代丹河灌溉面積曾達到三十多萬畝。丹河的航運一度曾也十分繁忙。
丹水的一支流在博愛、修武境內向東與直達天津的重要運河——衛河相接，曾擔負著糧食、煤炭、山西鐵貨的外運任務，是當地非常要的水上交通線。
此外，懷慶府還有濟河、漭河、大沙河、新河、運糧河、蚰蜒河、蔣溝等河流。其中，濟河發源於濟源，最早曾獨流入海，是與長江、黃河、淮河並稱的「四瀆」之一，隋代開始在其源頭築廟祭祀，至清不衰。懷梆最早的形態「海神戲」據說就與在濟水源頭舉行的祭祀海神活動有關。
漭河為黃河的一級支流，沿河修有多條灌渠，灌溉面積達幾十萬畝。
除了河流之外，懷慶府沿太行山一帶還有大量的泉水。關於懷慶府的泉水歷代志書多有記載。如《魏書·地形志》記載：
「北修武有清陽泉、馬泉、熨斗泉、五里泉、馬鳴泉、重泉。」乾隆五十四年篡修的《懷慶府志》上記載的著名泉眼有三十八個，如珍珠泉、五色泉、馬鳴泉、馬坊泉等。懷慶府的泉水不僅數量多，而且有些泉水的水量還非常大。
《水經注》卷九《沁水》上說丹水經過的一處山岩，「岩下有大泉湧發，洪源巨輪，淵深不測，蘋藻冬芹，竟川含綠，雖嚴辰肅月，無變暄萋……」。洶湧的泉水匯集成河，成為眾多河流的源頭，為農業灌溉、河道運輸提供了水源，同時也造就了不少美麗的風景。此外，懷慶府的地下水儲量也十分豐富。
懷慶府的土地自古就屬優質土壤。中國最早的地理著作《禹貢》曾把中國古代九州的土地分為九等，懷慶府的土壤屬於中上等。懷慶府所在的「牛角川」屬多年形成的衝擊平原，其土壤富含多種礦物質和腐殖質，土地非常肥沃。
尤其是該土壤中富含對人體有利的微量元素，是生長 「四大懷藥」的獨特土壤。
懷慶府的自然景觀。景觀也是影響文化發展的重要因素。尤其是在當代旅遊大發展的時代，自然風光游對經濟的拉動及對社會、文化的影響越來越受到了人們的重視。
懷慶府獨特的氣候、水源、山體等自然條件在促進當地經濟發展的同時也造就了美麗的自然景觀。如前所述，懷慶府北依太行、南臨黃河，區內河流縱橫、水源豐富，尤其是太行山腳下泉水密布，花草樹木茂盛，古來就有「豫北小江南」的美稱。《河內縣志·金石志》載元代月山寺僧普超撰寫的《明月山大明寺新印大藏經記》說：
「覃懷天地壤間，號稱地之秀者，以北負行山之陽，南臨天塹之陰，中則丹水分灌，沁流交潤，是致竹葦之青青，桑麻之鬱鬱，稻麥之肥饒，果蔌之甘美也，宜矣。」懷慶府境內的山、水、泉、竹以以及豐收在望的田野構成了一幅豫北江南的美麗畫卷。從古至今，來這裡旅遊的文人雅士不絕如縷。
據稱歷史上著名的沁園就座落在這裡。現在這裡的雲台山、王屋山、五龍口、神農山、青天河等風景區已分別成了國家5a級、4a級風景區，每年吸引著國內外大量的遊客前來觀光旅遊，創造了極大的經濟效益。
獨特的地理位置和優越的自然條件為懷慶府的經濟、文化發展創造了良好的條件。懷梆的發展與這些自然條件密不可分。
二、 自然環境對懷梆發展的影響
自然環境與戲曲發展的關係是乙個頗為新鮮的問題。懷梆的發展固然可以從社會、文化等多方面尋找原因，但自然環境對它的影響卻是最基礎的、不可忽視的。「許多文化的問題可以從環境的、資源的角度來說明」。
[10]大致說來，自然環境對懷梆發展的影響可以概括為三個方面。
（一） 自然環境為懷梆的發展提供了物質條件
物質條件是人生存的第一要素。藝術等精神活動只有在物質得到滿足的情況下才有可能發展。戲曲也只有在乙個相對安定的環境中、衣食無虞的情況下才能正常地發展。
懷梆的發展和懷慶府的自然條件是密不可分的。懷慶府自古就是乙個富裕的地方。「由於土質優良，糧食高產，上等田每畝可產糧三四石，是河南重要的產糧區和糧食儲備基地，『餘糧有在倉五七年之上者』。
明英宗正統十年(1445)，山東、陝西流民逃荒就食河南者20餘萬人，朝廷在河南開出兩地糧倉救濟，其一就是懷慶府倉。」[11]充足的糧食**為社會的穩定和文化的發展奠定了紮實的基礎。懷慶府著名特產「四大懷藥」也為當地的經濟文化發展做出了重要貢獻。
由於懷慶府獨特的氣候、土地、水源等條件，這裡出產的「四大懷藥」質量上乘，在全國享有極高的聲譽。「四大懷藥」的有效成分含量是同類其它產地產品的幾倍甚至十幾倍。如地黃，「懷地黃10克的藥力，等於洛陽地黃30克、臨汝地黃100克」。
[12]極高的品質帶來了市場極大的需求。長期以來「四大懷藥」是很多中藥店不可缺少的藥物。明清之際懷慶府很多人靠販賣「四大懷藥」迅速致富。
懷慶商幫也由此崛起，並迅速發展成為河南首屈一指的大商幫。由懷藥帶來的商業經濟的發展改變了懷慶府的經濟結構、促進了社會發展，對戲曲的發展也產生了深刻地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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