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約翰對中國近代史的看法

2021-03-03 22:46:07 字數 2393 閱讀 7314

石約翰筆下的中國近現代史

石約翰(john e. schrecker)美國漢學家,師從漢學大師費正清,布蘭代斯(brandeis)大學歷史系教授,同時在美國哈佛大學費正清東亞研究中心從事研究工作。

他的著作《中國革命的歷史透視》是一部自成體系的史學專著,著眼於中國近現代革命問題的深層關注和嚴肅思考。上篇「2023年以前的中國」,努力回溯西元前2023年至公元1800 年的中國歷史,著重考察反對派傳統、儒學傳統、大同理想及與之緊密聯絡的其他歷史傳統,從社會內部尋求中國革命的原動力。下篇「革命」,從19、20世紀中國革命這一普遍的社會現象出發,分別敘說了鴉片戰爭、太平天國運動、清議運動、自強運動、辛亥革命、五四運動乃至70、80年代以來中國的改革開放等一系列革命史實,在肯定西方對中國近現代社會的重要影響的同時,側重對中國社會的內部演變作理論上的綜合理解,提出了一系列令人耳目一新的獨到見解。

本書從中國自身的歷史視角出發,通過對中國近兩百年革命歷程與鴉片戰爭前中國古代歷史關係的考察,輔以對中國社會內部的發展演變作理論上的綜合理解,認為近代中國向西方求索借鑑之理想就是中國社會中已喪失的,長期被遺忘的傳統。外因是變化的條件,內因是變化的根據,西方對近代中國的衝擊與影響,啟用、喚醒了中國已遺失的傳統,當今中國正處於重要的轉折期,正努力探索自己的道路,在經歷了近百年的時而平緩,時而激進的反傳統浪潮之後,認真清理分析自己民族的優秀文化遺產,繼承傳統,融會新知,堪稱二十一世紀中國文化的重要使命。作者獨具一格的思考對此當不無啟迪。

2023年以後,東西方文明劇烈衝撞,可有千年郡縣傳統的中國,卻要向進入郡縣制度不久的西方取經。對此石約翰認為:一方面,西方為解決國家重大經濟問題提供了一些途徑,另一方面,當時西方社會仍有強大的封建力量,而中國早已失去了這方面的傳統,這些力量可以為大同理想提供支援,這對於革命者具有極大的吸引力,因為他們對自己的社會和價值觀感到困惑和絕望。

以太平天國為例,最重要的是「超常發展」觀念的輸入,此外,西方文化中的封建因素也為太平軍提供了作戰的精神動力、紀律和效率等。

我們知道辛亥革命具有極為重要的歷史價值,影響巨大,在他看來,它是三重革命:首先,推翻了清王朝250多年的統治;第二,改變了中國1000多年的社會制度,即從宋朝以後形成的郡縣制;第三,結束了中國4000多年的帝制。辛亥革命是基於中國自身激進傳統而爆發的重大政治事件,這也許是最後一次。

但辛亥革命似乎並沒取得預想的效果,石約翰認為:在辛亥革命後的十年中,人們發現清朝覆滅並沒能真正解決中國的問題,即:內部腐敗和外部侵略。

革命使反對清朝的各種力量團結到了一起,也為社會變革清除了障礙,提供了基礎,人們雖然看到了各種新發展的苗頭,但它也證明建立乙個新體制遠比推翻乙個舊體制要難得多。事實上,當時一些事情甚至變得更糟了。當時,覆滅的不僅是清朝的統治,還有君主制和傳承千年的郡縣制度,權力失控引得社會各方勢力你方唱罷我登場,但誰來統治才是合法的?

並沒有明確的標準,因此,那些能操縱軍隊的鐵腕權勢通常掌握了權力。

因此在新文化運動後,中國人開始趨向於批判傳統,其中有很多原因,最主要的原因是辛亥革命後出現了內亂加外患的極端情況。當時的中國人,特別是成為新文化運動先鋒的年輕人,對通過辛亥革命這樣的方式來解決中國問題徹底失望,他們開始尋找更「根本」的原因,他們認定中國人苦難的根源在中國文化。此外,與領導辛亥革命的一代人完全不同的是,領導新文化運動的那代人認為,中國的苦難並不是由清朝的社會缺陷造成的,也不是由郡縣制度造成的,甚至不是由君主制造成的,他們認為中國的災難是從中國文明最深處發展出來的,他們將中國此前各朝各代看成是乙個整體,認為整個社會形態是中國災難的根本原因。

但對於中國的歷史,石約翰始終持有的觀點是:人們也不會懷疑,中國人民一定能夠以他們豐富的歷史經驗,找到一種適當的途徑,來應付各種挑戰,並通過這些努力與探索,為世界文化發展做出重大貢獻。

我個人認為,石約翰作為國外人士,其立場觀點與國內學界不盡一致,一些觀點難免有不夠準確之處,但他確實提出了一系列令人耳目一新的獨到見解。太多的人在埋頭趕路,他們沒興趣盤點過去,更何況是乙個外國人的看法。然而,石約翰如此不同,他打破了慣有的「奴隸—封建—資本主義」的敘事模式,而是用「封建—郡縣」來重新解讀歷史。

在他看來,近代中國遭遇的並非「封建」阻力,因為早在宋代,中國便已過渡為郡縣制度了。郡縣制度有更強的市民精神,更繁榮的商業往來,更深厚的人文積澱,但,它缺乏封建制度所提倡的騎士精神和戰爭能力。因此,在與剛剛步入郡縣的西方對抗中,傳統中國一敗再敗。

面對的挑戰前所未有——西方既有郡縣的制度與文化優勢,又有封建的好戰與信仰。而日本的崛起,更令國人焦慮,但事實上,日本社會當時正從封建向郡縣過渡,可直接抄襲西方的典章制度,因為兩者社會形態太相似了,而中國的情況要複雜得多。為強行超車,一時間,制度決定論、工具決定論、文化決定論等紛紛登場,人們急於打碎一切,再按西方的配方重新組裝。

石約翰的的洞察力在於他發現中國文化具有「革命」的傳統,失去秩序被公認為是必要的,符合道義。於是,在看不到路時,「革命」便會週期性爆發,一次不成功,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這些都值得我們去了解。

在此我想說:對外國學者中國史研究,不僅有益於學術的發展,更有助於我們在一定程度上克服因「身在此山」而形成的某些侷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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