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放之人的閒適恬淡之心

2023-01-10 04:27:04 字數 2329 閱讀 2184

農村詞始於蘇軾,成於辛棄疾。但歷來評論家對辛棄疾詞中的農村詞關注較少。本文就討論辛棄疾詞中的兩首比較具有代表性的詞作加於賞析,辛棄疾的農村詞中所體現的閒適淡的心態。

《西江·月夜行黃沙道中》

明月別枝驚鵲,清風半夜鳴蟬。稻花香裡說豐年,聽蛙聲一片。七八個星天外,兩三點雨山前。舊時茅店社林邊,路轉溪頭忽見。

辛棄疾寫了好幾首農村題材的詞,這首《西江月》是其中比較突出的一首。它是通過對自然風光的描寫,來表現農民的生活和心情的。黃沙嶺在今江西上饒西部。

辛棄疾退居上饒時,經常行經風景優美的黃沙道中。詞裡只選取了夏夜裡一晴一雨兩個鏡頭:上片寫晴,下片寫雨。

上片通過三種動物:鵲、鳥、蛙來寫晴,是有詳略、深淺、主次之分的。首先以驚鵲寫明月,因為明月出來了,樹上的鵲兒見光而驚飛,離開枝頭。

「別枝」在這裡作離開枝頭解,與蘇軾詩「月明驚鵲未安枝」意思相同,不是「蟬曳殘聲過別枝」作另外一枝的「別枝」。次寫鳴蟬,半夜還有蟬鳴,可見天氣炎熱,為下片寫雨埋下伏筆。前兩種動物都還只是略寫、淺寫。

最後寫蛙。「稻花香裡說豐年,聽取蛙聲一片」兩句,表現了豐年人們的喜悅心情。。看見稻花,聞見稻香,可知年成,但是在稻花香裡說好年成的卻不是人,而是一片蛙聲。

因為在人們內心異常興奮時,往往會覺得周圍的一切事物也都沾染上人的喜悅心情,塗上愉快的色彩。蛙與豐年原本沒有必然的聯絡,但由於人們沉浸在歡樂之中,所以聽到蛙聲,就感到它似乎也在為豐年而歡歌。無知之物尚且如此,曾經付出辛勤勞動的人們,在豐收在望時的興奮心情更是可想而知了。

作者運用側面烘托的手法,比起正描面寫豐收,要更生動,更深刻得多。

下片寫雨。雨前天空已經起了烏雲,天上只看見七八個星星,那是在雲層裡透漏出來的,說它只有少數的七八個,其實寫雲層之密,預示著未雨時已有雨意。第二句寫雨來。

山前忽然落下「兩三點雨」,雨點大,下的稀疏,這是夏天驟雨來臨的前奏。末尾兩句是寫行人的先焦慮後喜悅的心理:他曾記得在那土地廟樹林旁邊,有一爿茅店,可以避避雨。

他急急忙忙地過了溪橋,拐了乙個彎,那爿茅店果然在「社林邊」出現了。寫出了行人的喜悅心情,更表現了作者自己的閒適恬淡之心、喜悅心情。

這首詞挑選了幾件小事物來描寫農村的風光。既寫了景,也寫了人,不但真切地描繪出一幅農村夏夜的畫面,而且表現了農村的豐收景象和人民的喜悅心情。作者的表現手法生動、靈活,能給人以相當豐富的美的感受。

在宋代描寫農村題材的詞篇中它不愧是一篇佳作。

再看《清平樂·村居》

茅簷低小,溪上青青草。醉裡吳音相媚好,白髮誰家翁媼!大兒鋤豆溪東,中兒正織雞籠。最喜小兒無賴,溪頭臥剝蓮蓬。

這首詞也是描寫農村生活。作者那時退隱在江西鄉間,這首詞所反映的應該是江西上饒一帶農村的風光。上片表現鄉村生活的和平與安寧,寫老年人過著幸福美好的晚年生活。下片寫村中的勞動情況。

開頭兩句:在青草溪邊可見一座低小的茅屋。第二句寫人:

尚未見,先聞其聲。』醉裡吳音相媚好」,「醉裡」不是說作者自己喝了酒,而是聽到有人帶著醉意用吳音交談。醉裡閒談,正是農民們過著安寧的生活的寫照。

這裡的「吳音」泛指南方話,江西在古時候叫「吳頭楚尾」,位於吳楚之間,所以江西話也可以叫吳音。他聽見這樣柔和婉嫻娓娓動聽的語音,初以為是一對青年男女在談情,但是一看,卻感到驚奇:原來是一對白髮蒼蒼的老年夫婦!

用「相媚好」一詞來形容這一對老年夫婦的軟媚吳音,更能表現他們的美好生活和心情,老有所樂。這不僅是寫人物的心境,更是寫整個農村的和平安寧。社會情況通過短短的幾個字就表現出來了,實在很高明。

在句子的安排上,使用倒裝章法,先聞其聲,後見其人,出人意料,令人驚異;如果改為先寫人,後聞聲,便不再那麼生動了,效果遠沒有這樣寫好。

上片寫老年人,下片則轉為寫年輕人。通過這戶人家三個兒子的舉動,描寫出農村的勞動生活情景。大兒、中兒都在勞動,只有最小的乙個,因為年齡尚小,什麼活都不用幹,在溪頭看剝蓮蓬。

這就是說,除了老人、小孩外,其他的人都在勞動,用側面寫法,突出鄉村無閒人的光景。「無賴」並不是責罵,相反更突出了小孩子淘氣的性格特徵「溪頭臥剝蓮蓬」把小孩子貪食好玩的神態刻畫出來了。說「最喜小兒無賴」,是用反襯的手法來加重語氣。

辛棄疾的農村詞,大多數作於江西上饒和鉛山。當時這一帶地區表面上比較安定,辛棄疾得在農村詞中反映出農村外表上比較安定的一面外,沒有進一步揭露農村裡的階級矛盾,我認為,這是他這類作品的不足之處。但同時我們也應該看到,他之所以把農村描寫得這樣美好,一方面表現了,他遭貶後,能以一顆平常心去面對生活,天退隱忍,另一方面正表現他對當時官場惡劣空氣的不滿。

辛棄疾自號「稼軒」,又把自己的幾個兒子都去帶「禾」旁的名字,他還有好幾首懷念陶淵明的詞,在一首《水龍吟》中說:「白髮西風,折腰五斗,不應堪比」。他把不可為五斗公尺折腰的陶淵明引為自己的異代知己,這說明辛棄疾在被迫罷官後表示出來的對官場的厭惡。

與自己以往的官場生活相比,他更喜歡上了農村閒適恬淡的生活。他把自己的這種思想,通過高度的藝術手法表現在他的農村題材詞中,他的這些以農村為題材的作品在宋代詞壇上堪稱是一朵奇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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