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念麻城肉糕

2022-11-21 15:36:07 字數 1567 閱讀 7450

記憶中的麻城肉糕只有春節和喜宴上才能一飽口福的。

幼年的春節,雖然肉糕是平常百姓家過年必備,但我家並沒肉糕吃。因為母親去世後,父親一人幹活,要養活三個孩子,經濟一直很窘迫。年關生產隊分的幾條魚,父親絕對要託人在集市上賣掉,或者直接換點肉回家,好春節期間招待客人用。

拜年時,別人家都用肉糕招待客人,我家永遠只能拿自製的公尺酒待客。

但春節吃上肉糕的願望還是蠻有把握實現的。

作為孩子,特別是男孩子,我每年春節都被父親帶著去拜跑年,每到乙個親戚家,主人必定會端上自家的點心招待我們。說是點心,其實就是肉糕,不過那時小碗裡肉糕都是數量有限,只有幾塊的,肉糕下必定是很不好吃的肥肉,遇到家境好點的,下面就是雞肉。但作為客人,一定要謙讓,一碗的肉和肉糕,只能吃上一塊意思意思就放筷下桌。

幼年的我總是故意裝出不懂規矩的樣子,在父親的訓斥和客人的笑聲中,堅持把碗裡的肉糕吃個精光的。

母親有姐妹五個,所以等我稍微大了點,每年拜年我就也能同很多的表弟表哥相約到舅媽家拜年。那時的舅媽家孩子多,經濟也很困難,所以每次招待上十個外甥,自然得用點心計的。招待我們的點心,一般都是小碗裝上肥肉和一兩塊切得很小的肉糕,有時肉糕下面是雞肉,也絕對是咬不動的半熟,只是為了裝點面子。

更要命的是,我們在堂屋圍著桌子吃肉喝湯,舅媽家的小表妹就在一旁盯著我們,那眼神絕對是很複雜的,甚至帶有很強烈的怨恨(希望表妹看到後別生氣啊,聽說幾十年沒見的表妹現在在上海混的不錯,有機會再見時一定好好敘敘)。

於是,我們五家的表兄弟們只要聚在一起,就會笑談舅媽家的小氣,和對外甥的不熱乎不親熱來。現在回想起來真是可笑可悲,就是那個經濟特別窘迫的年代,居然很多生活方式已經影響到了人間最美的親情啊。

除了過年,平時遇到紅白喜事,也是能吃到肉糕的絕好時機。

結婚、出嫁、過老,等等,這樣的酒席雖然簡單點,但肉糕作為第二道菜必定準時上桌,所以,在吃完第一道洋菜後,肉糕絕對會被客人一掃而光的。但遇到訂親(起媒)宴,那肉糕是絕對吃不完。主人為了顯示自家的富裕和大氣,會安排廚師花費一定時間,在乙個特大的碗裡,將切好的肉糕一層層象碼牆一樣堆起來,堆到快要倒下時,還要插上幾根竹筷以穩固根基,就象做牆時要放進鋼筋一樣。

訂婚宴的菜特別豐盛,但訂婚宴對邀請客人名額是有嚴格限制的,一般只接親戚中的戶主一人參加。所以,很多豐盛的宴席和碼得很高的肉糕,只能由父親參加宴席回來講給我們聽了。

其實,製作肉糕的工藝並不難,只是環節多,有點繁瑣而己。在老家大別山區,基本每個家庭都自己會製作肉糕。年關來了,還未走近村莊,遠遠就能聽見很多剁魚剁肉製作肉糕的聲音,那聲音聽起來特別和諧舒心,因為那就是豐收的喜悅之聲,更是節日到來的和諧喜慶之音。

為了在異地也能吃到麻城肉糕,有年春節,我買回魚和其它原料,跟另乙個老鄉聯合製作過一次麻城肉糕。那年因為有麻城肉糕,整個春節就象在故鄉過的一樣,特別暢快溫暖。

一晃從大別山來江漢平原謀生已過20年,作為魚公尺之鄉的江漢平原也有肉糕,但這只屬於自己的特色,並沒麻城肉糕的味道,我還是迷戀麻城肉糕,畢竟它爽口、軟滑,肥而不膩,一人捧吃一大碗也不厭煩。

隨著生活水平的提高,麻城肉糕已經不再是春節或喜宴上的獨有,它已走進普通菜市場,成為百姓餐桌的平常菜。偶爾回趟老家,住在鄉村的姐姐家,姐姐和姐夫一定會專門到白果集鎮或胡家涼亭去買一大塊肉糕回來做給我吃。平常時日,能吃上過去春節才能嚐到的麻城肉糕,那感覺真是美妙,但也總能讓我背轉身去濕潤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