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念西窗獨自涼

2023-01-04 02:00:05 字數 1617 閱讀 6776

九年級六班王心悅

一脈清光,一盞淡茗,再讀納蘭容若。

——題記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是誰家少年,策馬臨鞍,顧盼之間自是流麗無雙;是誰家少年,容止俊雅,翎舞翩躚,談笑之間自是溫柔了歲月;又是誰家少年,馳騁沙場,所向披靡,刀光劍影之間俠氣自成一篇······要怎樣的文采才能與他共話桑麻,剪燭西窗;要怎樣的婧美才能與他舉案齊眉,言笑晏晏;又是要有怎樣的筆墨,才能繪出乙個不滅的容若?

納蘭容若,只是這四個字便是一闋好詞。唇齒之間流轉,芳香馥郁。所以,從一開始命運便埋下伏筆,安靜蟄伏在人生靜候開花結果的一天——他被人記取,不因他是權相之子,不因他是康熙的寵臣近侍,而因他是橫絕一代的詞人。

容若,多少次,我呼喚,那個漂泊天涯的傷心旅人;多少次,我黯然,因那個茫茫百感的惆悵文人;多少次,我思戀,那個一片幽情冷處濃的痴心人;多少次,淚泣然,為那個霜冷離驚鴻失伴的傷心人……無數身影,重疊出乙個你;無數詞句,編織了乙個夢:字字聲聲,如君之音,我空前地渴望回到你身邊,撫**憂傷的臉,將你眉間的霧靄吹散。

若是上帝予乙個人最大的懲罰就是賦了他無盡的思想,那容若就是遭了無盡的懲罰 ,就如故事裡那棵只能孤獨的仰望天空的嘉木,命中註定路過人間。南方有嘉木,誰與望天堂。嘉木風可摧,相思不可斷。

正如嘉木可以被風摧毀而思念不滅一樣,容若的思想,永不可斷。

十幾年來,她一直都是你的安慰,可是你們注定無法相依相守,為什麼你總是不懂?遠征塞北,你在逃避什麼?逃避府裡處處流走的回憶,還是空氣中滿滿欲溢的思念?

背向繁華,一路西行,陽關道上多少傷心血淚?自古斷腸人,遠在天涯。王維「征蓬出漢塞,歸雁入胡天」,昭君「漢家秦地月,流影照明妃」,仲淹「酒入愁腸,化作相思淚」。

你自小讀史誦詩,稔熟了他們的離別惆悵。何必如此,兀自向天嘆?

千年漠北,一樣的淒冷,一樣的荒涼,亙古不變的是離人傷。滾滾黃沙中,看你的身影立向斜陽遠去的地方。晚雲若燃,你呆呆的望著,直至清晰地聽到耳畔胡雁哀鴻,眼中的一切已昏然一片。

你在看些什麼?「人言落日是天涯,望極天涯不見家」。你若是真的走的瀟灑,又何苦頻頻回首東望?

京城裡的那個人,你是不是仍難以放下?

倦倚西風,夜色已黃昏,你坐在燈前,嘴角隱著一絲苦笑,「一生一代一雙人,爭教兩處銷魂。相思相忘不相親,天為誰春?」暗影裡的我,甘願陪你,乙個固執而任性的孩子灑淚,容若啊,不是老天不懂你的相思苦,可是執迷只會徒添傷痛。

春回大地的理由,並非只有你的那個她。今春逝去,可盼來年,縱使人面不知何處去,但有桃花依舊笑春風。歲歲年年,在花開花落的紛繁更變中,你真的沒有什麼別的眷念?

也許,京城的昭容宮和御花園裡,畫著宮妝的她也會想起你,留戀於有你的少年時光。誠然,她是你心中的那個人,可她更是無數宮中女子中的乙個,每日每夜,領略窗外的花香和窗裡的寂寞。你於她便如她於你一樣,是乙個可望而不可及的幻影,只能存在於夢裡。

相見不如不見,有情何若無情。你該是懂的,一切只待時間來沖淡。年少時,心底珍藏的秘密象花紛紛凋落,積累成冢。

總有一天會隨水漂走,我們強留不住。就像蝴蝶飛不過滄海,誰會有心責怪?

沁涼如水的夏夜,合歡樹下有你舞劍的風聲,冬日晴天的午後,潯水亭上殘留著墨香,春暖花開的時節,曾與伊人攜手遊遍芳叢;落葉漫天的傍晚,似你呢喃「只是去年秋,只是淚流」。

如果人生若只如初見,還有誰會怨恨著故人心易變?如果人間處處暖風紅燭,還有誰會顧念著西風獨自涼?百年流雲任時間,清弦歌不絕。我的夢中,將永遠停留著乙個賭書消得潑茶香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