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非蒙養不靈,筆非生活不神」

2022-10-09 15:42:03 字數 2108 閱讀 2187

對「墨非蒙養不靈,筆非生活不神」的理解

石濤在《苦瓜和尚畫語錄》「筆墨章」中主要談了筆墨問題。他分析道:「古之人有有筆有墨者,亦有有筆無墨者,亦有有墨無筆者,非山川之限於一偏,而人之賦受不齊也。

」縱覽古人畫作,有筆墨運用得非常好的,亦有筆用得好而用墨不佳者,還有墨用得好而筆意不足者,這並不是因為畫家所繪的山川不同,而是因為人的稟賦、感受不一樣。他又接著說:「墨之濺筆也以靈,筆之運墨也以神,墨非蒙養不靈,筆非生活不神。

」墨即便再淺淡,也能用墨筆表現出物象的靈動之氣。筆在紙上運墨,也能附之以神采。如果畫家不經過長期的訓練、學習,用墨就達不到靈動的效果;如果畫家不注重觀察、體驗生活,用筆就不能入神。

中國畫的筆墨效果受毛筆、水墨、宣紙等材料、工具的影響很大。筆墨是畫家在長期的技巧訓練中形成的特殊語言符號,也是用來描繪物象的。它可以使線條產生節奏感,使墨塊有乾濕、濃淡的變化。

其本身已成為獨立的審美標準。古代畫論中的筆墨多指筆墨技法。唐代張彥遠在《歷代名畫記》中指出:

「夫象物必在於形似,形似須全其骨氣。骨氣、形似皆本於立意而歸乎用筆。」而在《苦瓜和尚畫語錄》中,石濤卻著重強調了運筆、用墨在中國畫創作上的地位。

用筆的提按、頓挫、行止、疾徐和用墨的濃淡、乾濕、破、潑、積也正是構成中國繪畫抽象性表現的重要手法。在運筆、用墨的過程中,行筆的軌跡、節奏、力度和墨色的乾濕、濃淡是創作者心態最直接的體現。中國傳統文化注重「天人合一」,而用筆、用墨的最高境界便是畫家在遍觀自然造化的過程中趨向於人格、修養的完美。

這也使得筆墨修煉成為乙個漫長的過程。

「能受蒙養之靈而不解生活之神,是有墨無筆也;能受生活之神而不變蒙養之靈,是有筆無墨也。」這是說,能掌握筆墨技巧而不了解生活的豐富神韻,是有墨無筆;能感受到生活的神韻而不能改變固有的筆墨技法,是有筆無墨。石濤在「筆墨章」中提出了「蒙養」和「生活」兩個概念。

關於「蒙養」,《易經》載:「蒙以養正,聖功也。」唐代經學家孔穎達對其解釋道:

「能以蒙昧隱默,自養正道,乃成至聖之功。」在這裡,「蒙養」主要指品行修養、教育啟蒙。石濤認為,筆墨的優劣與畫家的天賦、素質有關,也與畫家對筆墨的學習修養和對生活永珍的體察有關。

石濤的「筆墨」概念有著更為豐富的內涵。它包括運筆、用墨所產生的乾濕濃淡、抑揚頓挫、虛實聚散的點畫痕跡,還包括筆墨在取形狀物、主次取捨、構圖、造型、風格、色調等方面所起的作用。筆墨不是孤立存在的。

它必須要和描繪的物件發生聯絡。精準、靈妙的筆墨表現力得益於畫家對自然和對生活的深入觀察。石濤在畫論中還引入了「生活」一詞。

對「生活」的解釋,當今研究者有不少意見分歧。筆者認為,石濤所說的「生活」主要指繪畫的生動活潑。只有表現出自然物象的意境和神韻,才能使作品生動活潑。

石濤繼而寫道:「山川萬物之具體,有反有正,有偏有側,有聚有散,有遠有近,有內有外,有虛有實,有斷有連,有層次,有剝落,有豐致,有縹緲,此生活之大端也。」山川萬物的變化很豐富、很具體,有反面也有正面,有偏也有側,有聚集也有疏散,有遠也有近,有內也有外,有虛也有實,有斷也有連,有層次,有錯落,有豐富、標緻的一面,也有虛無縹緲的一面。

以上所說,只是山川在生活中的大致變化。他又說:「故山川萬物之薦靈於人,因人操此蒙養生活之權。

」這是說,所以山川萬物都毫無保留地將自己的天然造化展現在人類面前,因為人類操有認識自然、把握自然、改造自然的能力。

「外師造化」必以「中得心源」為基礎。自然造化經過畫家內心的醞釀、智慧型的陶鑄已變成其心源之影像。畫家只有仔細觀察、體驗生活,並將萬物之靈與自我心源融為一體,才能繪出情景合一的作品,正所謂:

「聖人含道映物,賢者澄懷味象。」(宗炳語)石濤又說:「苟非其然,焉能使筆墨之下有胎有骨,有開有合,有體有用,有形有勢,有拱有立,有蹲有跳,有潛伏,有沖霄,有,有磅礴,有嵯峨,有,有奇峭,有險峻,一一盡其靈而足其神?

」這是說,如果不是這樣,怎能使筆下之物有血有肉、有開有合、有體有用、有形有勢、有拱有立、有蹲有跳、有潛伏、有沖霄、有、有磅礴、有嵯峨、有、有奇峭、有險峻呢?如果不是這樣,畫家又怎能一一畫出它們生動的靈性、充分表現出它們的神韻呢?

儘管繪畫是以客觀物象作為造型的依據,可畫家在用筆墨為物象造型的同時,還應將自己的情感注入其中。筆墨在表現物象獨特的形式美與結構美的同時,還應體現畫家的精神世界和審美理想。在石濤看來,要讓畫中的筆墨有豐富多彩的內容,並真正做到有筆有墨,就得深入生活,發掘更多的筆墨語言去表現生活,在不斷蒙養自己筆墨的同時,對生活傾注激情。

只有操「蒙養生活」之權,才能創作出個性獨特、形神兼備的作品。